台南觀點 遊戲後花園

台南市立文化中心最近推出台灣前輩畫家薛萬棟的畫展。在台灣畫壇上,認識薛萬棟的人並不多,但他在日治時期,曾以一幅名為〔遊戲〕的膠彩畫,獲得「總督賞」的榮譽,這是當時台灣官方最高榮譽的美術獎項。

 但是造化弄人,這個「總督賞」似乎並沒有為薛萬棟帶來持續的幸運,倒反因為這件作品,惹來戰後薛氏服務單位一位雅愛藝文的長官的覬覦,多次要求贈送未果,將薛萬棟調往離家甚遠的工作地點,每天往返花費大量時間,根本沒有餘暇再行創作,只得忍痛將工作辭去,也從此失去了安定的生活保障,以為人畫像勉強維生,無形中也影響了此後創作的能量。

 薛萬棟是一九一一年出生於高雄縣茄萣鄉保定村,這是一個貧窮的漁村,父母均以賣魚為生。公學校時期,他就展現藝術方面的天份,獲得師長極大的期待;然而環境的限制,他並沒有機會和其他的前輩畫家一樣,前往日本留學。十八歲那年,在姑丈的介紹下,離開家鄉,前往台南市,在台南火車站擔任鐵路的驛夫工作,也就是鐵路平交道的看守。但他年輕的心,並不願被這樣的工作限制;隔年,他就拜在台南畫師蔡媽達門下,學習膠彩畫創作。一九三二、三四年,分別以〔姊妹〕、〔夏晴〕等作品入選當時的「台灣美術展覽會」  (簡稱「台展」  );一九三八年,更以〔遊戲〕一作,獲得改組後的第一屆「台灣總督府美術展覽會」  (簡稱「府展」  )最高榮譽「總督賞」。

 〔遊戲〕延續薛氏之前先後得獎的幾件作品細膩典雅的風格,進行尺幅更大、企圖心更強的表現,果然一鳴驚人,獲得評審一致的肯定。〔遊戲〕描繪的是三位在庭院中玩耍的女孩;一位悠閒的雙手撐在背後,坐在草蓆上,輕鬆地看著兩位年紀較長的女孩,一起玩弄丟接彩球的遊戲,三人都穿著美麗的台灣長衫,背景是草木多樣的庭院和廣闊遙遠的原野。

 薛萬棟在這件作品中,成功地掌握了台灣特有的風土人情,在細膩密實的風格中,呈顯了一種悠遊自在、自信滿足的生命情調。趁著獲得「總督賞」的熱情,薛萬棟又以數年之力,完成另一鉅作〔碾米〕,送往日本,準備參展;不料船隻半途沈沒,淹沒了他遠征日本畫壇的美夢。

 戰後的薛萬棟,和許多台灣膠彩畫家一樣,落入水墨與膠彩的掙扎中;一度被視為「日本畫」的膠彩創作,得不到發展的空間,也在時代的壓抑下,失去了迷人的光采。

 薛萬棟的一生,是台灣藝術家在艱辛困頓的環境下,堅持奮鬥的珍貴實例;台灣的歷史容或曲折多變,但只要有偉大的藝術家,就不至虛無空白。薛萬棟的作品,正是這段歷史生命最真實的見證與存在。

 (作者蕭瓊瑞/成大歷史系教授、前台南市文化局長)2006.5.21

薛萬棟小檔案


一九一○)出生的薛萬棟,出生於高雄縣茄萣鄉,父母均以賣魚維生,母親早逝,生活極為艱苦,就讀日本公學校時,因成績優異以跳級方式只讀四年就小學畢業。
 薛萬棟自小就喜歡畫畫,雖然不是藝術科班出身,但無師自通,作品深得公學校老師欣賞。一九二八年薛萬棟移居台南府城,在火車站擔任驛夫,十九歲時拜膠彩畫家蔡媽達為師,三年後拜賴敬程學國畫。一九三二及三四年分別以膠彩畫「姊妹」和「夏晴」入選第六和第八屆台展入選;一九三八年以膠彩畫「遊戲」榮獲台灣府府展特選、總督賞。
 一九九三年薛萬棟辭世,享年八十三歲,有關他的繪畫一生曾被編寫在「台灣美術運動史」裡,書中以「不成名的好畫家」來稱讚這位日治時期台灣前輩畫家。
(記者張明蘭輯)

2005.12.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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