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士林林阿嬰家族

 

林振永訪談錄

 

受訪者:林振永(林阿婴子)

 

訪問者:張炎憲、高淑嫒

 

時 間:1996.3.28

 

地 點:臺北市中山北路林宅

 

家族發展簡史

    我們家族來自漳州府龍溪縣二十八都許茂州鳳林社下厝埕(現改爲龍海縣紫泥鄉);都的意思是古時皇帝曾去過的地方,所轄範圍很廣,我們住的地方靠近廈門對面。來臺第一代住在八里,八里觀音山腳下近海處,尚有來臺第一代、第二代的墳墓。第三代搬到士林舊街,現在郭元益所在附近;再搬來新街,住在慈誠宮附近;現在那裹又變成舊街了,士林只有天母這裹在發展。我們從福建來臺灣今年正好188年,到我是第七代了。

    祖先們本來種田,搬到舊街時開始做生意,賣米、賣雜貨。祖先們都很辛苦,勤勤儉儉,有時候一天只吃一餐飯而已。到第四代開始,做生意發展,勤勤儉儉,賺了錢就買土地,古代的人做生意賺錢大都買土地。從曾祖父開始買,父親也買了不少。我們買的土地都在士林——舊街、湳仔(現在中山北路六段)、士林中正路附近。但是都被放領了,尤其是文林北路,靠近憲兵隊一塊很大的土地,約5,000坪。

父親

    父親林阿嬰,年輕時是生意人,但生意做到四十歲就沒做了,因爲靠田的收入已經可以維持生活。正好士林新街祖宮附近,父親的一些朋友厝租給人家做生意,現在要收回來,一收回來的話,别人無法做生意,父親因此犧牲店面,自己不做生意,將店面給這些人做生意。父親平日只做善事,才能做保正,保正做得很成功。若自己做生意,保正就會做不好。現在的里長就因爲自己在做生意,才會和里民脫節。以前有事,先找保正伯仔,父親勇於犧牲做保正很出名,很小的孩子都知道他。父親一生犧牲奉獻、熱心公益。

    父親對寺廟也很大方,古早人對信仰有很深的寄託,寄望神來保祐。像媽祖廟重建時,父親擔任重建委員會的執行長,自己打拚,也拿了很多錢出來。芝山岩山上的慈惠宫,父親也有捐獻。

    父親很愛讀書,毛筆字很漂亮。他雖然只有國小畢業,四年級讀完就跳升六年級,以前的人都較晚讀書,父親十二歲才去讀書。但畢業後,家庭說:不能再讀了。否則起碼也讀到中學。因此父親對我們的教育很注重,我們兄弟書都讀得不錯。

    林家以前是平凡的小老百姓,自父親那一代才興起。潘家是潘光楷當士林街長,戰後做七星區區長,潘光階的叔叔潘永清是擧人,舊稱旗桿府,母親潘銀鉤是旗桿府的小姐。士林舊居民都來自漳州府龍溪縣,因爲以前和泉州人械鬥,殺得很嚴重,所以老人家們好像都有立誓:漳州人不能娶泉州人。所以再怎麼嫁娶,娶來娶去都是士林附近的人。我們和吳家、郭家、何家都有結親。

    父親六十五歲過世,時在民國四十八年(一九五九)。母親民國七十二年(一九八三)八十八歲過世。過世後,朋友看相片爲父親塑了一尊穿著臺灣衫的相,日本時代大都穿臺灣衫較多。

業佃關係

    日本時代和佃農打租,是佃農收成100石粟,我們可以拿到60石或70石。三七五剛好顛倒過來。田佃以前實在是苦,要看天吃飯,天若好收成較好,一甲田普通一期都以70石爲標準較多,若氣候好、運氣好,可以收到80石,甚至90石,田佃生活就較好過。父親很仁慈,若收不到租,有時也不收了。所以田佃的孩子到現在和我們交情也都很好,不時有來往。

    父親的土地,約有1,000石租,一年可以收l,000包的穀子,三七五減租後,就變很少了,後來又被放領,只剩下一點點;剩下的一點點又因爲開路、開公園,或捐贈學校,都沒有了。士林國校有三甲多地是我外公潘盛清捐贈的,人稱「五老爺」。父親捐贈士林國中千餘坪的土地,現在算起來,一坪就百餘萬。

    土地被放領之後,我們生活很苦。因爲父親早已不做生意,大哥是公務員。在鎮公所工作,我在讀師大,有配給米,每次都專程從學校騎腳踏車,載回家裹補貼生活。當我們漸漸懂事時,父親就過世了,我們兄弟很拚,自己開始做生意。那時生意比較好做,不像現在這麼難做。

    陳誠在臺灣才能實行土地政策,在大陸沒辦法,因爲過去臺灣人被日本人壓迫五十年,在殖民地教育下,不敢反抗。像臺中林獻堂,土地很多,幾千甲,全被放領,一氣之下跑到日本。

    其實古早人的土地不是搶來的,是勤勤儉儉存錢買來的。日本人的政策,對較有錢的家庭看得起。頭人若管得來,下面就好管。所以日本時代的老百姓,頭家聽話,下屬就聽話。現在的時代是看重下層,像現在勞基法,勞工一吵,頭家吃不消。我的朋友很多事業做很大的,光是勞基法和健保,一年就要花掉幾十億,過去這些都不必負擔的,有些工廠做不下去,都移到外國,如東南亞、大陸。但現在的少年家不知道父、祖如何勤儉持家,先花了再說,時代的變化很快。

    我們這些地主受害最大,三七五減租、耕者有其田换來的股票、債券,爲了生活,都賣掉了,等於父親那一代之前累積的財產都空了。那時生活苦,我們都還在讀書,父親自四十歲當了保正之後就沒有做生意,都靠田租過生活。土地放領之後,等於在吃財產。有些地主很慘,三七五減租換了一些實物債券,吃都吃光了,不會周轉的都垮了。

    舊臺幣四萬换一元,我們也賠了很多。以前很節省,現金放在銀行,被銀行吃掉了;放在家裹,也因四萬換成一元,都賠光了。

    總之,我們家的經濟,在日本時代很好,到戰後,因爲四萬换一元、三七五減租、耕者有其田,經濟一下子垮了。有今天,是父親的恩惠和我們兄弟辛苦奮鬥出來的。

我的經歷

    我是民國十七年(一九二八)出生。士林國校畢業後,進入大同中學,李登輝亦在該校讀了一年,再轉到淡水中學校。當時學校雖然是私立,但很難考,而旦不是畢業證書拿到就可以報考,要看學力才允准報考,被准子報考的十六個人中,才考上我一個。當時全士林街一年有一個考上中學就很不簡單了。大同中學位在大龍峒,是日本人蓋的學校,日本人占三受一,臺灣人占三分之二,現在已經變成啟聰學校了。

    中學畢業前我被日本人抽去當學生兵,當時舊制中學三年級以上的學生都被徵調。我在中學時,因爲體格較好,屬甲種體格,已開始學習飛行的基本技巧,差點就被調去當神風特攻隊。

    終戰時,我中學畢業,再到淡水中學讀一年,之後考上師大理化學系化學組,民國四十年(一九五一)畢業。

    畢業後,照規定要服務四年,我實際上服務了六年,期間並曾擔任社子國校校長,社子國小是現在士林區最大的國校。民國四十八年(一九五九)我辭去國校校長和復興高中教職之後兼警官學校教師。又因爲本身讀化學,對化學較有興趣,乃開設工廠。開設工廠之前,在麗華電線電纜公司(今之華新)當過總工程師,製造電解銅、銅線,是當時銅線製造最好的一間工廠。後來臺灣塑膠製造PVC粉,包電線的外皮的原料,乃以之製造PVC粒,包銅線。這其實也是兼職,不是正職,後來有關單位要我去整頓臺灣省七星農田水利會,時在民國五十二年(一九六三)。

    水利會長,我只做了一屆,在那裏較有成就感,將一個破破爛爛、負債累累、欠銀行欠了好多錢的水利會整理好。當時水利會長要競選,由代表投票產生會長,這些代表們都要錢,我堅持一毛錢都不給,我是要出來做事的,叫我賄選我做不到。結果他們還是選我爲會長。但水利會長我只做一屆,將所有的灌溉設施、財產整頓好了之後,就不當了。我是讀化學的,水利不是我的興趣,也不是專長。現在七星農田水利會財產好幾百億,就是在我手上整頓起來的。七星水利會灌溉範圍包括士林、北投、南港、內湖、汐止。

    古早七星郡名稱來源,是因爲夏天看往山頂可以看到北斗七星,故名「七星山」,在七星山周圍可以看到北斗七星的七個街庄爲七星郡。現在只有五個,松山、華山在日本時代就并入臺北市。七星郡在以前很重要,因爲土地非常肥沃,我當水利會長時,這附近一帶看得到的地方都是田,現在不同,都變成高樓大廈了。水利會現在是靠現金財產,不像以前是靠田維持。內湖內湖路一個大埤,被政府徵收,補償二十幾億。成功路四段有個「大湖」,也是七星水利會的財產。以前七星水利會灌溉用湖,現在值錢了,有的填起來當建地;也用了部分基隆河的水來灌溉,雖然河水所含有機物較多,不適灌溉。現在七星水利會的田,只剩陽明山、內雙溪、北投關渡平原、南港、汐止少數田外,都沒有田了。

    會長卸任後,我競選臺北市議員。那時臺北市剛好改制院轄市,我當臺北市一、二、三屆市議員。不當市議員之後,繼續經營自己的事業。閒暇時,我畫圖,舉行過畫展,也到世界各地觀光旅遊。

   士林國校一百年校慶時,我負責籌備的工作,邀請日本人老師、校友以及日本外交人員來臺參加,且出版《士林國校百年紀念集》。開展國民外交,頗獲好評。

二二八事件在士林

    終戰後有米荒,當時我們經營米廠。二二八事件後。開始當糧食局的指定倉庫,士林所收的穀子都放在我們倉庫,稍稍赚了一些。

    終戰時,缺米是因爲生意人囤積,有部分是臺灣人走私米到日本、琉球,再從日本買物品回臺灣,再賺一筆。以前臺灣米一季豐收可以吃三季。民國三十八年(一九四九)之後,政府規定米收多少要繳一定比例的穀子給政府,準備反攻大陸時用。戰爭時糧食是最重要的。

    三十四年(一九四五)十月底,國民政府來接收臺灣,所有機關通知學生早上八點,特别要到仁愛路等阿兵哥來,等到下午四、五點還不來。一來,看到他們的服裝,有的挑扁擔,有的穿草鞋,像敗退的兵仔,沒有正規兵仔的樣子。老百姓,尤其是我們這些當過日本兵、受訓時被嚴格要求服裝整齊的學生,看了之後很失望。加上兵仔遲遲才到達,臺灣老百姓對此第一印象就不好。第二是土匪仔兵,買東西時,十塊錢的東西只付兩塊,或買東西時不付錢。看到女孩子,就要欺侮,很多第二高女、第三高女的女學生,被迫嫁給大陸人。臺灣人覺得國民黨的兵仔、政府都欺負我們,比日本人還鴨霸。寺廟也被占走,像士林媽祖廟、芝山巖都被占,後來是父親出面解決,給不少錢他們才搬走。當時我們叫他們豬,自稱番薯仔。三十八年(一九四九)左右,大陸撤來臺灣的人自稱「內地人」,將臺灣也當做殖民地款待,就像日本人占臺灣一樣。

    二二八事件發生時,我尚未進入師大。以前中學畢業要再讀一年高等學校。我到淡水讀,因爲大同中學的一些老師程度沒有多好,我想讀英語,淡水中學有美國人在教英語。在淡水中學讀了一年後才能考師大。

    在淡水讀中學時,剛好二二八事件發生,學校放假要回來時。火車沒走,那時我尚年少,剛好有輛卡車要回臺北,拜託駕駛讓我搭便車到士林。幸好我有車可以回到士林,因爲我離開淡中隔日就戒嚴。後來我回校時才知道校長、訓導主任、化學老師被槍斃。化學老師較年輕,兵仔進入學校,要搶化學老師手上的錶,化學老師和他反抗,被打死。隔日,校長和訓導主任被槍斃。淡水中學是長老教會的學校,教徒因此心裏面不滿,李總統其實也是受害者。事實上早期的國民黨很壞。

    我回家後,知道戒嚴,不能出去,所以留在家裹。有些少年人不知道戒嚴的嚴重性,跑到臺北市看熱鬧,被槍掃射死的人很多;如丁雲霖鎮長的一位侄子跑到臺北看熱鬧,被打死。

    二二八事件的第二天,我在古厝的後樓二階的地方看書準備入學考試,清早差不多七點多,有人來撞門,要來捉隔壁日本時代相當大尾的鱸鰻「太哥諒仔」,他手腳很快,跳屋頂逃走了,兵仔不知道,來敲我家的門。我把門打開,土匪仔兵沖進門,拿著有槍尾刀的槍,問:「有沒有人進來?」我說:「沒有。」他說:「奇怪,棉被還熱的,怎麼沒有看到人?」我答:「可能跳屋頂逃走了。」其實他的太太跑來躲在我家裏。他再問:「確實沒有來?」我答:「沒有。」那時已經戰後一年多了,我國語多少會說一點,兵仔看我會用國語和他們回話,沒有傷害我,四、五個人進屋子裏來,棉被、較暗的地方都用槍尾刀刺看看。幸好沒有下樓,若下樓,女人家會怕,被發現我們全家淒慘。出去後,厝頭家慘了,兵仔要捉厝頭家林焕堂,他們的理論是:房客跑到哪裹去。房東怎麼會不知道。捉去林焕堂之後,隔日,醫生何開盛等,也被捉走。父親當時是保正,去接洽,就放出來了。他們放人的意思是要紅包,父親不知道,以爲人放了就沒事,第二次來時,要捉我父親,他們說:「你當保正,應該知道規矩,我放人是要紅包的,怎麼沒有紅包來。」幸好大陸已經派白崇禧來處理,父親才沒被捉走。

    二二八時,我有一些親戚受害。李友邦是潘迺雍的母親的親舅舅,黃埔軍校二期畢業,做到中將,發生二二八事件,陳儀要他在廣播電臺放送,不要讓事情再擴大。他回說,既然已經發生二二八了,我是本省人叫我怎麼說?因爲這樣陳儀就指李友邦是共產黨,捉走後,他太太去向蔣經國求救,蔣經國了解李友邦是三民主義青年團的團長,才放出來。後來又被槍斃,說他是共產黨,他太太被關十五年。我的親姨丈——我母親妹妹的丈夫林日高,曾經當過省府委員、也是省農會的理事長,捉了又放、捉了又放,後來也被槍斃掉了,說是日本時代加入共產黨。

四六事件

    四六事件發生於民國三十八年(一九四九)。大陸撤退時,流亡學生來師大的最多,因爲當時師大有宿舍、公費,吃住沒有問題。鬧學潮時,政府說是共產黨的學生、老師煽動。師範大學的老師,共產黨很多,學生中共產黨也不少,但是臺灣人不懂政治的複雜和可怕,隨便簽下自己的名字三個字,没參加任何活動就被認爲是共產黨了。那天我正好自士林搭火車到臺北驛,下火車後要换三號公車,當時三號公車可以到達師大。等公車時,有士林的人搭三號到臺北下車,告訴我不要去學校,整個學校自早上七點前就被包圍起來。

    幾天後,我到學校,聽說很多同學被捉走了。被捉的以我們那一屆最多,主要是住在學寮。不分本省、外省、是不是共產黨都捉,政府主張「寧可誤殺一百,不可錯放一人」。被捉後,怕學生逃走,將手和手間用鐵絲刺穿綁緊。數學系和我同屆於三十六年(一九四七)入學的十六個人,到民國四十年(一九五一)畢業時,逃的逃,被捉的被捉,只有一個畢業生,而那個畢業生是三年級四六事件後插班進來的。當時數學系、教育系的學生損失最多,我是師大第二屆畢業,我們那届畢業生才210多位,第一屆畢業生有260多個。

    記得當時大陸籍老師上課,五十分鐘的課,只上四十分鐘,十分鍾都在罵蔣介石如何如何,宋美齡怎樣怎樣,人的生命不如一隻狗。但事情發生前,他們都先跑了,因爲他們較有經驗,而且他們的朋友也有國民黨的,也會放出要捉的風聲,都先逃了,被捉的沒有幾個人,犧牲的反而是臺灣籍老師較多,不過都不是我們系上。教我們系的一個共產黨員魏鏞逃走了,教心理學的老師也是共產黨也逃了。當時教心理學、理則學的老師,比較有共產黨思想。

白色恐怖下的陰影

    我的同學謝傳祖,是臺灣人,二二八事件後,從廈門大學轉到師大的插班生,主修應用化學。三十九年(一九五○)時,保密局的人到學校裹,我們正在上課,他們間:有沒有謝某?我們一班只有十三個,老師當然認識每一個人,叫謝傳祖:外找,你出去吧。出去就沒再回來。兩個禮拜後,我在臺北車站看到他被槍斃的告示。當時槍斃後都會在臺北車站貼告示,我看到「謝傳祖確實參加共產黨,依法處決」。謝傳祖和我交情很好,現在還有一本書在我這裹,也曾來我家。我當時一直擔心,不知道會不會把我供出來,若供出來,至少也要關十多年。我中學一位高我兩班的學長姜文鑑,也是從廈門大學插班到臺灣大學,被指爲共產黨被關了十多年,出來後不久就死了。因爲被關時,爲了取得口供,强刑强打,「你怎麼不是共產黨,你若沒有參加共產黨,怎麼會和他那麼好?」强刑逼著承認自己是共產黨,身體都被刑求壞了。

    以前我們什麼話都不敢講,連自己的親朋好友也不敢講。我有親戚當兵時到金門,因爲不滿,在軍隊的廁所裹用鉛筆寫「蔣中正臭頭仔」被核對出筆跡,關了十多年。現在四十多歲以上的人大概都曾遇到這種事。現在,戒嚴解除,戡亂時期也取消了,大家自由自在,但還是有一些人不滿意。尤其是新黨的最會罵,他們以前是壓逼臺灣人的,貪污很厲害,現在貪污管道被綁起來,他們就大罵李登輝總統了。郝柏村做個小小軍人,競選總統時登記的財產幾十億,哪里來的?他的兒子臺大教授郝龍斌,有登記的財產就有七千多萬,私下不知道又有多少錢,怎麼來的?但新黨很會宣傳,趙少康、王建煊,哪一個不貪污,一些臺灣囡仔視之如神明,以爲政府多壞多壞。

    以前大陸的漢民族,說難聽點是非常狠毒的民族,譬如現在在開會,和中共一起在會議室裹說話,走出會議室門外,布袋當頭罩下,拖出去郊外活埋。當時連槍殺都覺得損失子彈可惜。現在還是一樣,像千島湖事件,大陸人爲了搶錢,潑臭油放火燒死臺灣旅客。以前馬賊騎馬衝過來,將莊頭圍住,東西搶走不打緊,人再打死,房子放火燒光。所以李總統罵大陸人「土匪」,是正確的。

    過去咱臺灣人很好管,因爲臺灣人被日本人管得很徹底了,所以大陸人雖然智識沒有比我們高,卻壓制我們,所以我覺得很不公平。李登輝領導的是臺灣的國民黨,中國國民黨早就沈落到臺灣海峽了。中國國民黨逃到臺灣算撿到性命,在大陸時每天在跑番仔反,逃到臺灣後才得到安定。現在公教人員退休、軍人退休,每個月都領退休金四、五萬元。民國四十年(一九五一),我一個月的薪水350元,一件西米羅(洋服)是1,500元,軍人兩朶梅花的月薪才領六十、八十元,現在都提高待遇。這麼好了,少校一個月也都領四、五萬元,還蓋房子給他們住,眷村改建也是給他們住,又哪裹不好了?咱臺灣囝仔要辛苦賺錢賺得半死,兩夫妻勤勤儉儉,才能買得一間厝可以棲身,他們都不用。他們的第二代也都很好,但都不會感恩,像現在忠誠路邊眷村改建,一樓的房子政府賣斷給他們才六、七百萬,他們轉手賣出去可以賣到六、七千萬,足足賺十倍,仍是不高興。

打拚的臺灣人

    我們以前很打拚,我和妻子白天都在工作,晚上回家我妻子織毛線,我教書教四、五處,工廠也去,可以說除了睡覺和吃飯之外的時間,都在工作。那時普遍都是這樣。外國人說,臺灣人非常能幹,夫妻兩人就能做世界的生意,太太在家裹等電報,丈夫提著○○七到世界各地,接到定單就打電話或電報回來,在臺灣趕快裝貨、運貨到外國。這只有臺灣人做得到。臺灣經濟的成功,是中小企業打拚出來的,當時,家裹就是工廠,尤其是紡織,都是一些沒出去工作的歐巴桑,在家裹織毛線,踩縫紉機車衣服,交貨出去。以前輸出美國的聖誕樹,也都是在家裹面加工後,再輸出。現在沒有人會這麼辛勞了。

    想起古早,有辛苦,也有甜蜜的地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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